蝶变元古堆

来源:《求是》2020/11 作者:秦 岭 2020-06-01 09:00:00

  “定西苦甲天下。”老话了。

  但是,同样的老话“元古堆苦甲定西”,也许只有定西人才知道。村穷与民苦,是元古堆穷根上结出的两个苦瓜。

  “一元复始,千古一变”。元古堆神奇的蝶变始于2013年腊月二十三,也就是中国传统节日:农历小年。那天,中共中央总书记习近平来到了高高的元古堆。在元古堆,心系着贫困群众的习近平总书记,访贫问苦,殷殷嘱咐干部群众:“咱们一块儿努力,把日子越过越红火。”

  元古堆的脱贫攻坚由此全面提速。元,有了肇始之意;古,有了旷远之释;堆,有了夯筑之势。

  “南有十八洞,北有元古堆。”几年间,蝶变的元古堆像一曲韵味浓郁的“甘肃花儿”,唱响了大江南北。

从“苦甲定西”到枯木逢春

  元古堆这个名字,乍一听,疑似古风浩荡,遗韵盎然,其实它早先叫圆咕堆。

  “咱不是穷幽默,只因咱村50岁以上的文盲、半文盲太多了。元字比圆字少了些没用的皮子瓤子,古字比咕字还少了一张吃饭的嘴哩。”一位老人对我说完,随口唱起了“甘肃花儿”中的《穷人歌》:“穿了个烂皮袄呀,虱子比虮子多。搭到那墙头上呀,麻雀儿垒了窝。世上的穷人多,哪一个就像我……”

  有元古堆“小百科”之称的村主任郭连兵对我讲:“过去,中国最穷数甘肃,甘肃最穷数定西,定西最穷数渭源,渭源最穷数田家河乡,田家河乡最穷数……唉!”郭连兵的罗列和对比,像极了一位饱经风霜的历史老人守着古老的石磨筛玉米粉,筛完头遍筛二遍,筛完二遍筛三遍,筛完三遍筛……

  剩下的最后一撮秕糠,成了“元古堆苦甲定西”的注解。

  而农业专家是这样对我讲的:“只有元古堆脱贫了,定西才算真脱贫;只有定西脱贫了,甘肃才算真脱贫;只有甘肃脱贫了,中国大概就真正脱贫了。”

  元古堆—定西—甘肃—中国,这几个关键词构成了共和国脱贫攻坚历史上一个绵长而特殊的链条。

  作为行政村,元古堆由元一社、元二社、窎地社等13个自然村组成,总共447户1917人。“三里不同天”,所有的自然村被黄土丘壑阻隔、切割得支离破碎,孤零零地掖在漫长岁月的深处。

  元古堆位于甘肃省定西市渭源县田家河乡,地处海拔2400米的山区,总面积12.4平方公里。这里高寒阴湿,沟壑纵横,是著名的深度贫困地区。脱贫攻坚后,元古堆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,荣列甘肃省十大美丽乡村。上图为今日的元古堆。下图为元古堆旧貌。 元古堆村委会供图

  2012年底,元古堆有低保户151户491人,五保户8户9人,扶贫对象221户1098人,贫困面达57.3%。人均从农业产业中获得的收入仅为660元,全村农民人均纯收入仅为1465.8元。

  “有女不嫁元古堆”。当年,元古堆的光棍就有40多个。

  大年小年都是年,但所有的元古堆人都记住了2013年的农历小年。瑞雪过后的上午,村口来了一拨轻车简从的人。村民们一眼就认出来了,走在前面的就是中共中央总书记习近平。习总书记看望了80岁高龄的老党员、贫困户马岗和群众,还嘱咐大家共同努力,摆脱贫困,争取早日过上好日子。

  从此,13个自然村,变成了脱贫攻坚的13个主战场。“众人拾柴火焰高”,国务院扶贫办将渭源县确定为直接联系县,为元古堆下派驻村帮扶工作队队长并担任村党支部第一书记。省、市、县、乡共同发力,组建了驻村帮扶工作队。田家河乡先后选派4名副科级干部、副科级后备干部担任村党总支书记,形成了领导带头、单位牵手、干群联合、社会助力的扶贫开发新格局。

  “扶贫工作务实、脱贫过程扎实、脱贫结果真实。”按照习近平总书记确保“三个实”的要求,脱贫攻坚如火如荼展开:工程,项目,产业,美化……小阵地,大阵地,大会战,小会战。

  “梧桐引得凤凰来”。元古堆的小伙子终于不用当光棍了。

  青年农民陈广明的媳妇杜文文就来自被誉为“陇上江南”的天水。听说我也是天水籍,杜文文说:“当初我要嫁到元古堆,把咱天水的亲友吓坏了。他们来元古堆看过后,才晓得嫁对了。”

  2016年,在第二届“绚丽甘肃·美丽乡村”评选活动中,元古堆荣获甘肃“十大美丽乡村”称号。

  “咱元古堆枯木逢春!这是借了脱贫攻坚的东风。”村民杨树才说。

  六年多来,元古堆跨过了脱贫攻坚的“硬杠杠”:“两不愁三保障”。整体搬迁后的元古堆小学不光新增了幼儿园,教学及办公用房增加到了1210平方米,建档立卡在校学生111人,入学率达100%;新建医疗卫生室占地60平方米,贫困人口家庭“一人一策”签约率达100%;脱贫户年人均纯收入达到3500元,建档立卡贫困户年人均可支配收入达到6970元,全村年人均可支配收入达到10085元,6年增加近6倍。

  也就是说,元古堆整村脱贫提前2年实现。

  高高的元古堆,一跃成为全国脱贫攻坚示范村之一。

  “您知道‘北元南十’吗?”有村民故意考我。

  我马上反应过来,元,指元古堆;十,指十八洞。十八洞村位于湖南省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的花垣县。2013年11月,习近平总书记在十八洞村考察调研时,首次提出了“精准扶贫”。在精准扶贫的步履和成效上,元古堆和十八洞既有神奇的相似性,又各有千秋。

  2019年3月7日下午,习近平总书记来到全国人大甘肃代表团参加审议,当天第一个发言的就是定西市委书记唐晓明。他向总书记报告,元古堆村去年已经整体脱贫,引洮二期工程正在加快建设。

  元古堆,这是总书记十分牵挂的地方。

  共和国大地上的两个村庄,一个在陇中,一个在湘西,一北一南,犹如一曲跨越万水千山、遥相呼应的合唱。

踏平坎坷成大道

  路,是要用脚走的;脚,是要穿鞋的。

  没错!提起元古堆早先的道路,元古堆人首先想到的是岁月深处的一种鞋——牛皮窝子。

  一尺半见方的一张牛皮,用温水泡软后,沿边打好孔,先把脚踩上去,再四角对折至脚踝,于是牛皮形成一个“窝子”。下一步,细麻绳穿孔而过,轻轻笼住四角,然后往“窝子”里塞燕麦草,直到燕麦草填实了牛皮与脚之间的所有空间,再一点点抽紧麻绳,最后在脚踝处束一个活口结……至此,人脚变成了一个巨大的“牛蹄子”。

  因为穷,也因为元古堆的“晴天扬尘路,雨天烂泥路,冬天溜冰路”。

  某自然村一户村民的小娃儿得了急性脑膜炎,心急如焚的家人和邻居送娃儿去会川镇抢救,架子车却深深陷入烂泥里。娃儿最终失去了最佳的抢救时限,落下了终身残疾。

  天气稍一变脸,元古堆的当归、党参、黄芪等中药材就运不出去,外地的客商也进不来。

  在老支书刘海东家,我见到了他当年陪同习近平总书记考察元古堆时的照片。他说:“习总书记离开元古堆不久,咱村的修路战役就打响了。”

  84岁高龄的朱桂英老人对我说:“修路时,征用了我家的一些耕地,我就给后人娃娃们说了,咱一分钱的补偿都不要,就要一条好路。”

  “打仗亲兄弟,上阵父子兵”。但当年的村党总支书记、包村干部吴海娟却给我介绍了一对“父女兵”:梁上社社长白海红和女儿白月娥。

  56岁的白海红是元古堆的老党员、老社长。修建梁上社主干道时,白海红因劳累过度,再加上肺炎复发,先后4次在会川镇医院接受手术治疗。他听说工程因征用部分村民的耕地和补偿问题而受阻,出院第二天就在女儿白月娥的搀扶下,拄着拐棍进东家门、出西家院做动员。白海红说话吃力,白月娥就在一旁帮腔。

  “脱贫攻坚越到紧要关头,越要坚定必胜的信心,越要有一鼓作气的决心,尽锐出战、迎难而上。”习近平总书记的话语振奋人心。

  “踏平坎坷成大道”。不到3年,元古堆完成通村道路油化13.5公里,硬化社内巷道16.99公里,实现道路硬化全覆盖。

  修长、笔直的行道树分立道路两旁,清风徐来,树叶婆娑,如吟如歌。一个个司机紫铜色的脸上洋溢着自豪的表情,一看,就是元古堆人。如今全村拥有各类小轿车90辆,客货两用小车43辆。路的前头,是梦一样的远方。

  村头,一座漂亮的客运站,平地而起。

  “咱村,有一站哩。”在元古堆人眼里,这是尊严的回归。

在水一方

  水,生命之源。

  元古堆在渭源——渭河的源头,却偏偏与渭河“擦肩而过”,不光被崇山峻岭远远“甩”到了洮河流域,而且位居洮河流域的偏远地带。毗邻的索爷林山、包家屲坡尽管富含水源,却因矿物质复杂,不能完全成为生活用水。

  村医张桂峰说:“早先元古堆人的饮用水问题比较多,全村患有‘大脖子病’、‘大骨节病’、克山病等地方病的村民比比皆是,30多年前普查获知的50多名地方病患者,如今还有10人。”

  有一年,某自然村一家农户办婚宴,几位远道而来的亲戚主动承担了担水的活儿。其中一位亲戚正在挑担爬坡,正好迎面下来一只毛驴。驴刚刚和他“擦肩而过”,突然后蹄子凌空一蹬,当场把亲戚踹了个人仰马翻,连人带木桶直滚到坡底。人,顿时头破血流;桶,当场四分五裂。

  “幸亏抢救过来了,差点‘红事情’就变成‘白事情’了。”村民聊起这件事,至今心有余悸。

  一盆水,往往“一水四用”:第一遍,洗菜,然后沉淀;第二遍,用沉淀后的水洗碗,然后再沉淀;第三遍,用沉淀后的水洗脸,然后再沉淀;第四遍,用沉淀后的水饮驴,然后……水就没了。

  缺水是贫困之源,治贫就要引水。

  在苍茫的三千里陇原,谁不知道引洮工程?

  1958年,引洮工程开工建设。限于技术水平和经济条件,1961年,工程被迫停建。

  2006年11月,引洮工程再次启动。

  2013年,在考察定西市渭源县引洮工程时,习近平总书记强调:“民生为上,治水为要,要尊重科学、审慎决策、精心施工,把这项惠及甘肃几百万人民群众的圆梦工程、民生工程切实搞好,让老百姓早日喝上干净甘甜的洮河水。”

  2014年引洮工程全线正式通水时,元古堆人已经提前饮用了整一年。

  自来水进村了,入户了,用元古堆人的话说,就是“感觉身上的气血两旺了”。

  “一水兴六畜”。分散在元古堆农户家的500多头大家畜——犏牛、骡子、毛驴……从此摆脱了饮用不洁水的历史。

  南山上,绿意盎然,云岚飞挂。3.8万只放养虫草鸡吃完虫子,品完青草,该喝水了。老远望去,漫山遍野的鸡向水槽聚拢过来,像条条长龙上波光粼粼的片甲。

  “一水兴百业”。元古堆以百合农民专业合作社、种植农民专业合作社、兴元苗木繁育专业合作社等5个合作社为平台,大力发展第一、第二产业,这些产业,因水而生,因水而兴,因水而旺。

  那天午后,我在一家农户饮过一次酒,品牌曰:元古堆。

  “这酒咋样?”村民问我。

  “好酒。”

  “水好了,酒就好。”

  酒,以水为媒;水,以酒为荣。喝元古堆酒,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。

安得广厦千万间

  “舅舅看妈喊妹哩,妈在山后装蒜哩。”洋蒜装是装,装不住的却是眼泪。茅草屋檐下,土坯破炕上,根本容不下一个娃他舅。

  2013年以前,元古堆有C级危房115户,D级危房223户,危房户数占全村农户数的69.1%。如此规模的危房数量,在当时的渭源县已经罕见。

  “共圆安居梦”。2013年,元古堆的危房改造战役全面打响。

  “这项工程,是精准扶贫工作的重中之重,也是我们面向2020年‘迎大考’。”当年的元古堆村党总支书记、田家河乡政府干部黄满强说。

  元古堆在加快3个集中安置点建设的同时,协调甘肃酒泉钢铁集团有限责任公司投资145万元对集中安置点进行了坡屋顶改造,修建了130套安置房,并为每户配套建设52平方米养殖圈舍,配套建设62个养殖暖棚,扶持农民发展养羊业。

  元古堆人习惯把那130套漂亮的安置房,叫“新农村”。

  在脱贫攻坚的“硝烟”中,共建设、改造危旧房屋338户,“五保老人”集中供养8户。

  当年的村党总支书记、田家河乡政府干部贾元平告诉我:“为了做通下滩下社某一家农户的思想工作,驻村工作队登门拜访不下五六十次。”他说,“阻力不止这些,不过,办法总比阻力多。”

  元古堆的村史馆里,分栏目陈列着几个大板块,展示着元古堆危房改造前后的变化。两相对比,分明两重天。

  2017年6月23日,习近平总书记在山西太原主持召开深度贫困地区脱贫攻坚座谈会,定西市委书记唐晓明是11位发言代表之一,他说,总书记问得很细,十分牵挂。

  那次会上,习近平总书记强调:深度贫困地区脱贫攻坚是这场硬仗中的硬仗。我们务必深刻认识深度贫困地区如期完成脱贫攻坚任务的艰巨性、重要性、紧迫性,采取更加集中的支持、更加有效的举措、更加有力的工作,扎实推进深度贫困地区脱贫攻坚。

  “会当凌绝顶”。高高的元古堆东侧山梁上,有一个精致的观景台。

  观景台距离新建的300千瓦光伏电站不远,飞檐展翼,四角翘翅,如天地之间的一处琼台玉阁,朝迎日出,暮送晚霞。每次登上观景台,我都要放眼远眺元古堆。

  视野里,最醒目的是山下的元古堆村貌:那温婉的一抹抹的白,是墙面;那热烈的一片片的红,是屋顶。新培植的景观树和花草,把红白相间的新居烘托出百花盛开的模样……

  2016年6月,投资达240万元的300千瓦村级光伏电站在元古堆落成。电站采取“光伏+农户+公益性岗位+集体经济”的发展模式,村委会占股67%,成为助推元古堆脱贫攻坚的主动力之一,被元古堆人称作“大日头”。 元古堆村委会供图

  走进村民王焕平家的院子,首先扑入眼帘的,竟然是一棵又高又大的百年白牡丹,这样的“艳遇”让我始料未及。

  王焕平的母亲说:“其实,早先还有一棵黑牡丹哩。姊妹牡丹开花的时候,半个村子香哩。”

  我暗吃一惊,问:“那……黑牡丹呢?”

  王焕平的母亲表情黯淡下来,说:“都挖掉二十多年了,原地苫了两间土坯房。早知如今有好院子好房子,说啥也得让那棵黑牡丹留下来。”

  当初挖掉黑牡丹,是因为房子;如今保护白牡丹,也是因为房子。

“咱都是股东”

  “你们当中,有在企业里当股东的吗?”

  那天和元古堆的部分村民围炉夜话时,我随口问了一句。

  “咱都是股东。”回应几乎异口同声。

  后来我看到一段录像,录像反映的是元古堆2018年度产业带动暨企业入股分红大会的盛况。一些村民在文化广场排成了长队,有的在等待分红,有的在确认合同,有的在领取现金。广场中央的桌子上,100元、50元、10元的钞票码得整整齐齐,像一溜儿长长的“长城”微缩景观。

  股东是谁?元古堆的村民。那次分红大会,共有7家企业、合作社为444家农户分红,分红总额达到51.7万元。

  2013年是元古堆人身份大转换的“元年”。有人戏言:“那一年,咱元古堆差点叫成了元股东。”

  提起刚刚入股的情景,下滩上社的建档立卡户郭春辉至今记忆犹新。当时,张婉婷、张军平、黄满强等驻村、包村干部和刘海东等人挨家挨户讲政策,动员村民自主选择村里的企业入股,可他就是听不进去。“我当时忽视了一点,那就是脱贫攻坚的大背景和扶贫助困的政策。”

  郭春辉共拿出3000元的存款,他担心“在一根绳上吊死”,分别在砖厂入股500元,在砂场入股500元,在圣源公司入股2000元。

  “现在看来,我当时购买的股份太少了。人没有前后眼,如果有,我会多买几股。”郭春辉对我说。

  下滩下社的黄郁春拿出了2000元,入股砂场、砖厂;

  土城门社的王喜俊拿出了2000元,入股砂场、砖厂、矿泉水厂;

  元五社的张云财拿出了700元,入股矿泉水厂、农光互补羊肚菌种植标准化产业基地;

  窎地社的……

  元古堆人把这种入股方式,叫“公司+农户+现金入股”模式。也就是说,由公司建成经济实体,吸纳群众资金融资发展优势产业。

  村民闫霞亮入股入的不是资金,而是家里的羊。入股协议上,白纸黑字:每只羊年分红160元,每年按股份的20%分红。

  2020年1月20日,在元古堆村2019年度企业带动入股分红大会上,村民在等待分红。 新华社发 马希平/摄

  这种以羊入股的模式,元古堆人谓之“公司+农户+羊只入股”模式。这一模式已带动全村172户投入472只羊,企业每年为群众发放入股分红8.35万元。这其中有40户贫困户,每户年分红1000元。

  村民把这种增收方式,叫“‘羊’关大道”。

  民宅也能入股。马琴芳投资40多万元创办“农家乐”时,就是看准了3家农户住宅周边的环境优势,在她的动员下,3位户主慨然同意。“农家乐”开张之后,马琴芳每年给3位股东分红5000元。

  圈舍——元古堆人口中的羊圈,也能入股。

  率先以羊圈入股的,是村支部副书记董建新。在他的带动下,62户农户的闲置圈舍作为资产全部入股元古堆良种羊繁育合作社,由合作社集中使用并带动分红。“圈舍入股”每年向农户分红3.72万元,农户户均年分红600元。

  一个个圈舍,终于全部盘活。最终盘活的,是“圈舍入股”模式。

  而土地入股,农民由此变成了另一种股东,这种模式叫“公司投资+农户土地入股”。截止到2018年底,元古堆整合闲置、荒芜土地300亩,先后有128户农户的土地入股到甘肃田地农业科技有限责任公司。

  “入股,就是当土地的主人哩。”一位村民说。

改厕“短平快”

  2017年11月,习近平总书记再次就“厕所革命”作出批示:坚持不懈推进“厕所革命”,努力补齐这块影响群众生活品质的短板。

  元古堆的“改厕”可谓“短平快”,只用了5个月的时间,就宣告凯旋。

  早先在元古堆,“出恭”之处谓之“三茅”:茅子、茅坑、茅房。

  无论有坑无坑、有房无房,都可以统称为茅子。有坑无房,就不能叫茅房,有房无坑,就不能叫茅坑。无坑无房,就只能叫茅子。

  很多农户家的猪圈就在茅房内。人和猪面对面,眼对眼。

  “白天蹲茅坑,夜晚蹴尿盆。”一屋子的臭。

  茅坑变厕所,谈何容易!

  “厕所革命”之初,很多元古堆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:“是城里人的那种厕所?”

  也有坚决反对的。

  “风水先生说了,动茅坑要看黄道吉日哩。”

  “茅坑变厕所,我惜疼那一坑好粪,我要靠粪务庄稼哩。”

  实际上,脱贫摘帽之后的元古堆,早已成立了5家农民专业合作社,其中养殖业2家,种植业3家,特别是通过大力发展以中药材当归、党参、黄芪为主的种植业,多数农户家的土地得到合理流转。另外,“改厕”不仅不是“一刀切”,而且也照顾到了部分农户的积肥需求,更何况“改厕”成本有财政补贴资金,可一些人就是走不出传统思维和生活惯性。

  不少农户终于在等待观望中转过弯来,工程队趁热打铁,及时跟进。“改厕”每成功一处,就像“样板间”一样向全体村民进行展示。

  我曾走进二十几户家庭,家家都有了新式厕所。

大石头河畔

  流经元古堆的大石头河, 如今成了元古堆的又一张名片。

  董建新说:“习近平总书记说过‘我们既要绿水青山,也要金山银山’。我们坚持山水田林路草综合治理,投资132万元实施了元古堆小流域水土保持综合治理工程,完成生态造林5900亩,营造乔木林750亩,实施退耕还林1194.3亩,建设封禁围栏10公里,如今山青了,水绿了,在青山绿水中,大石头河更像一条河了……”

  曾几何时,大石头河畔垃圾遍地,各种废旧塑料袋、地膜在墙头、树梢随风招摇,这一切在《田家河乡元古堆村美丽乡村规划》实施之后,全被送进了历史的“垃圾箱”。

  一位妇女对我讲,有次她领着宠物狗沿大石头河遛早,发现河滩上有几只白鹭,长腿,雪白的身子,黄黄的长嘴巴尖尖的。她赶紧停下来,担心把白鹭惊着了。她万万没有想到,小狗也像通人性似的,乖乖趴了下来,一动也不动。

  2019年7月,大石头河畔迎来了一场轰动全国的赛事——马拉松。

  那天,在“西北花儿皇后”——渭源县峡城乡门楼寺土牌村民间花儿歌手汪莲莲的歌声里,来自英国、北京、广东、福建、山东、四川、湖北等地的1000多名长跑健儿云集元古堆。

  从2016年腊月开始,元古堆村以社火为主要载体,每年都要举办声势浩大的元古堆文化艺术节,每次表演的节目多达50个。元古堆村的文化艺术节,已经成为渭源县农村文化活动的一张名片。 元古堆村委会供图

  元古堆既是起点,也是终点。

  每当华灯初上,大石头河畔变成了“不夜城”,元古堆的舞蹈队翩翩起舞。

  “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,怎么爱你都不嫌多……”跳起来,舞起来,动起来,唱起来,乐起来,笑起来……

  那灵巧的舞步,因为带着行走山川大地的笃实而显得别有韵味;那挥舞的双手,因为留有当归、百合和庄稼的余香而显得分外曼妙;那一张张笑脸,因为经过风吹日晒而显得更加本真,更加妩媚,更加灿烂。

  “万事开头难”。2016年,安晓东等包村干部决定以元古堆妇联为依托,组建元古堆表演健身广场舞队伍,结果报名者寥寥无几。村妇联主席王调香尽管预料到了这一点,但她没想到连她的闺蜜也坚决不答应。她挨家挨户做思想工作,却往往吃了“闭门羹”。媳妇姑娘们给出的理由五花八门:

  “那是城里女人跳的,咱乡里人跳那干啥?”

  “咱是种地的身子,跳舞难看死了。”

  ……

  包村干部管娇娇、鲁文霞、边亚琴当起了“领头羊”,率先跳了起来。

  媳妇姑娘们渐渐心热了,先是好奇、围观。终于,下滩下社妇女乔淑琴开始跳了,下滩上社妇女漆雪琴开始跳了……30个、40个……5支舞蹈队横空出世,分别是阴屲社、元一社、元二社、元三社、元四社舞蹈队。

  村“两委”还重组了3支社火队,并纳入文化扶贫范畴,每年都要举办声势浩大的元古堆文化艺术节……

  元古堆开辟了历史的新纪元!

 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:“打赢脱贫攻坚战,中华民族千百年来存在的绝对贫困问题,将在我们这一代人的手里历史性地得到解决。这是我们人生之大幸。”“不获全胜、决不收兵!”

  大石头河涛声依旧,人们的梦想如彩蝶新飞……

  作者:天津市和平区文联主席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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网站编辑 - 张芯蕊